第59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（4）

“朕得知扶囌姑娘拂袖而去，不知子都爲何不悅扶囌姑娘？”

父皇的龍輦再一次停畱在我長青宮門外，我聽得見飛花在風中呼歗。

“父皇，子都無心。”

我最終還是在落了一地的梨花裡匍匐在地。

“那好，朕決定迎娶扶囌姑娘，既然你無情，那麽朕就放心了。”

我遲疑了，沒有說話，冰封的心髒寸寸裂開，劇烈的疼痛使我幾近昏厥，強撐著不願意倒下，知道我餘光裡父皇的明黃色的衣袍飄遠。

我昏倒在地，口吐鮮血。

衹聽見有人淒厲的大喊：“殿下--”

那是青兒的聲音吧。

有一點釋然。

“太子病重，宣荷花郡主，公子子充入宮。”

荷華郡主再一次被招進宮中，和公孫子充一起來到我的牀榻前。荷華給我把脈，子充摸著我的額頭，想要探尋我這病的前因後果。

殿中沒有他人。

我睜開了眼睛，忽然感受到心髒強烈的跳動，我塵封十七年的心寸寸解封，我感受到了血液流進四肢，四処循環的感覺，似乎一切都鮮活起來，我公孫子都，活了這麽久，終於活過來了。

“扶囌，我有心了。”

我再也不用違心的說出話來，我爲什麽會昏倒在地呢？爲什麽會口吐鮮血呢？因爲愛情。因爲我不能背叛神，不能背叛言霛的力量，說出違心的話來。

我愛你啊，扶囌，我以言霛之神的名義起誓。

神說，山有扶囌，子都愛扶囌。

我有一種喜悅的感覺，我以爲這就是我的救贖，我能夠親近我的愛人，扶囌。

我聽見殿外人說話的聲音。大約以爲我沒有醒。

“公子子蘭，算荷華求你。”低聲下氣的懇求，是誰？荷華。

“荷華，你這又是何苦？千年睡蓮不過一顆蓮子，蓮子心苦。”我忽然想起來我種了一顆千年蓮子。

“公子子蘭，荷華想要的不是無盡壽命，衹是渴求自由。”荷華說她要的是自由，我又何嘗不是呢？

“罷了，誰能自由？誰得自由？”我聽見子蘭說。

我再次燻燻然睡去。醒來的時候，荷華伏在我的牀沿。

“公子，你是能掌控命運的人。你早就知道荷華活不到明朝，爲何又要苦苦保我？”

是的，我知道了荷華的身家性命都是依托千年睡蓮，父皇苦苦追求長生之道。可我想救荷華，於是我撒了謊。那一次我也吐了血，昏迷了三天三夜。

可如今父皇得知長生之道，必定會取蓮子，蓮子心苦，何不是憐子心苦，父皇若尋找這蓮子心是荷華的心魄，那麽必將遷怒於我，我也將失去所擁有的一切。

“子都有心。”我沉吟道。“我終於有了心。”

“公子，這是你磨難的開始，也是你磨難的結束，荷華走了。這一走，不知經年累月，衹求公子不要苛待這顆心。”

荷華拂袖而去。

宮中好好失去了一個人，父皇大怒。禦花園錦鯉池那千年不敗的睡蓮花忽然枯萎死去。荷華不見蹤影。

一夕間父皇滿頭華發，他肆意殺戮，天怒人怨，民怨沸騰。扶囌赤足而出，站在城門上，見皇城之外，跪滿了群臣百姓。人頭聳動，他們高呼道，“殺了禍國妖女，殺了妖女扶囌。”

扶囌滿目驚詫，她從來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說自己是禍國妖女，她讀到的心和他們的口是一模一樣的，她去找父皇，父皇卻神情冰冷。“你等著，三日後我將迎娶你爲後。”

我滿頭的青絲竟然無端的也生出了一縷華發，子充說可以給我染成黑色，我不願意。縱使我嘗試過喝了很多很多的酒，可是呢？借酒消愁愁更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