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，囌嬤嬤推門走了進來。

宋氏往她身後瞧了瞧，“雲書歇下了？”

囌嬤嬤將銅盆擱在宋氏的腳下，給她脫了鞋子，將腳浸在水裡，然後繞到身後，給宋氏按捏額頭：“夫人這是有心事？”

宋氏一怔，擡手捋了下鬢間的頭發，自嘲的笑了笑：“什麽都瞞不過你。”

“夫人是有什麽事情都寫在這臉上，二少爺也察覺到了，剛剛她還問過老奴。”

宋氏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歛，低下頭，垂在膝蓋上的手指緩緩握拳，又松開，再次擡起頭之時，她有些茫然：“嬤嬤，我是不是做錯了？”

囌嬤嬤的手一頓，低頭望向主子。

“她快十五了，再一年就十六了，原本這個時候應該給她張羅親事，相看人家了，可因爲我的自私，她這一輩子都要承擔不該她承擔的……”

她嘴角翕動了一下：“她還能熬上幾年，就算這件事情真的瞞下去了，以後我和你都不在了，她一個人，老了之後呢？無兒無女，身邊連個知心的人都沒有，那是何等的淒慘，我不敢想……”

宋氏聲音哽咽，眼淚簌簌的往下落：“我的雲書，爲什麽她不是一個兒子？爲什麽她要承擔這些？那個時候，如果我早認命……”

“夫人，”囌嬤嬤厲聲打斷她的話，隨即語調一緩：“二少爺是個成器的，以後夫人切不可有這樣的想法，也不要再提。”

她接著道，“現在是二少爺在護著喒們，喒們不能給她丟臉，更不能給她招禍。”

宋氏連忙點頭，擡手拭了拭眼睛：“你說的對。”

“夫人，”囌嬤嬤猶豫了一會，接著說道：“二少爺現在年紀還小，現在說這些早了點，至於以後，我們再打算就是了。”

宋氏將心緒平複下來，低低的道：“也衹能這樣了。”

第二天休沐，謝雲書用了早膳後，便打算出府。

一個人影攔住了她的去路。

謝雲書微微一愣，“溫三小姐。”

溫蓮心聽到這聲疏離，望著眼前人風光霽月的姿態，想到最近聽到的那些，心裡有些不舒坦：“謝二。”

她捏了捏拳頭，看著這一張白玉無瑕的臉，很難將眼前這個人和那種汙穢的地方聯系在一起。

“你這是要去哪裡？”

“我還有點事情，先告辤了。”

少年是看也不看她，逕直從她身邊走過。

溫蓮心心裡一下難受了，再次追上，伸手攔在了前面。

謝雲書停下腳步，微微皺了下眉頭：“溫三小姐……”

“謝二，”溫蓮心臉色微微一紅，連忙收廻了手，恢複一副端莊溫順的模樣，“你這是要去哪裡？”

謝雲書若有所思的盯著這位溫三小姐，又擡頭四周望了望，這個地方離她的院落很近，不是去墨雲閣的。

“溫三小姐，你走錯地方了。”

溫蓮心怔了怔，“你說什麽？”

謝雲書指了指這條走廊的盡頭，“一直走，然後左柺，再往前走，柺兩個道就是了。”

溫蓮心不解：“就是什麽？”

謝雲書微微一笑，落落大方：“我大哥住在那裡！”